2008年一開始,我本來很想寫一些較為開心的事情,不想老是談論生生死死。可是,在2008年一開始,我便要處理一些無謂人作的一些無謂事;更出席了朋友媽媽的喪禮。

 

 

在喪禮過後,我遇上一些「意料不到」的事情,那天晚上我很不開心。在回家的途中,我的姊姊剛巧打電話給我,我對她訴說我的不快,她告訴我看到國內最近在網上流傳的熱門話題。她告訴我是因為她覺得人生還有很多選擇。本來事情已經過了大半個月,我不太想把故事寫出來,我只是私下和一些朋友傾談過此事,大多數人都給予同情,只有非常極度少數的人覺得當時人不值同情及可憐,我當然會尊重朋友的看法。可是,當我這兩天再上網看看事情的發展時,看到太多的評論,我不得不在自己的「地方」發表自己的感受。

 

 

事情是這樣的,在北京有一個叫姜岩的女子,她是一個31歲的女人,也是雙子座,她的丈夫叫王菲,28歲,在公司認識了一個23歲的女孩(據說專戀有婦之夫)要和她離婚。她計劃了兩個多月去自殺,在自殺前的一個月她丈夫已經搬出了,可是,她並沒有對任何人提起。在20071227日她服食了300粒安眠藥被救;在服藥後的40小時後,即是1229日,她從24樓跳下身亡。其實,她丈夫的家人包括「第三者」不斷地發短訊及打電話用言語刺激她,是導致她跳樓的重要原因。因為在她首次服藥自殺被救後說過要好好活著,可是受得起打擊的人又怎會輕易計劃自殺呢!

 

 

這件事被一些網友無意中在網上看到她重開後的個人博客而被揭發的。其後,姜岩的丈夫也在網上發表聲明,對事件作了另一個「版本」的解釋,並聲稱:「網路是天堂,但同時也是地獄,現實與虛無並存,不管結果如何,相信在相關機構逐漸進入調查此事後,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們相信網路,但我們更相信現實,正義只存在於現實中。」但此舉不但沒有平息網友的憤怒,反而火上加油,認為是「顛倒是非黑白」,發起了進一步的「人肉搜索」,將王菲的工作地址及住家地址電話都查出來。

 

 

我知道有些人很理性,亦知道網上的流傳並不一定是全對的,當我不了解一件事,我不會作任何的評論或差測。 可是,我已經花了兩天的時間去看完姜岩的整個博客及那個第三者的博客,又看到姜岩的姐姐對妹妹的公開信,可是我並沒有再看到那個王菲及第三者對於姜岩姐姐公開的信有任何指摘及反擊!

 

 

以下便是姜岩的姐姐在網上的留言及給妹妹的信:

 

 

匆匆注册了这个ID上来和大家说几句话,我是姜岩的姐姐。
  
  首先感谢大家对我妹妹的哀悼和祝福,谢谢你们对我们全家的关心!
  
  不知道是哪位朋友把我妹妹的博客转到了天涯上来,姜岩是我最爱的妹妹,她把婚姻和爱情看做生活的全部,在我最后陪护她的日子里,她对我说,她当初和王菲结婚的时候就说过,要么不结婚,结婚就是一辈子。我知道这样的事情是一个悲剧,很多人对此都只会是一声叹息,而且肯定还会有反对的意见,很多人在同情之余会表示不理解。
  
  我的父母都70多岁了,身体非常不好,父亲是高血压,脑梗,母亲前一段时间刚做过心脏支架手术,他们听到这个噩耗后非常悲痛,而他们最悲伤的是现在女儿的后事还没有着落,姜岩的丈夫王菲到现在还没有露面,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我们姐妹感情很深,我很伤心她居然在自杀前一点都不告诉我,后来我知道了,其实她是想这个人是她自己选的,所以后果应当由她自己来承担。因为她是个完美主义者,她对这段感情投入得太深,也付出得太多了。但也正因为如此,当她所要求的忠诚的感情面对的是背叛时,她的信仰被彻底粉碎,现在我们这个社会拜金主义和小三盛行,都让她觉得累了,想休息了(她的经历其实是个很长的故事)。就让我们尊重她的选择,毕竟死者为大。
  
  其实,我这样急着上来是想和大家说:虽然我理解我妹妹所做的一切,但毕竟生命是宝贵的,无论如何都不要轻易放弃,也请有些小弟弟小妹妹不要步她的后尘。你们看,天气很晴朗(这是我妹妹走前最爱说的一句话)。
  
  我母亲今天下午心脏病发作,现在医院急救室,我儿子已经连续发烧5天,医生说可能是支原体肺炎,所以对于所有关心我们的网友和在我空间里留言的朋友,在这里一并谢了,原谅我没有时间一一回复你们。
  
  最后,我再说一次:请热爱生命!


岩岩:
  
  昨天几乎一晚没睡,想了很多。
  
  事情闹得很大了呢,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吧。你呢,当初那么义无反顾决绝而去,有没有预料到现在的结果呢?
  
  每天我的脑海里都在一遍一遍地象过电影一样,回忆我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拼凑起来的是一个有点娇憨、有点任性、有点另类的你,直直的长发,不施粉黛的清水脸,一笑起来眼睛弯弯地象月牙儿,没有人能不说可爱呢~~
  
  我们的感情很深呢,有多深呢,我也说不出。记忆里自从你上了中学后就再没叫过我姐姐,总是直呼我的大名,还对我呼来喝去的,想来是报复小时候我对你的颐指气使吧。还记得那个夏天炎热的下午,我们谗了,想吃冰淇淋了,我就出钱,打发你去买,你当时噘着嘴不愿意,可没辙,谁叫我是姐姐呢,再说有出钱的就有出力的,分工明确嘛,你颠颠地去了,还跑了三趟,那一次我们吃了6个雪人,4个熊猫,两桶美登高,最后撑得晚饭都吃不下了,哈哈~~我永远都记得。
  
  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很多人喜欢呢,我几乎见证了你全部的感情经历。我们的父母是那种特定时期的婚姻,熟人介绍,看看家庭、政治身份相当,几乎没谈什么恋爱就把一纸婚书领了。记忆中他们有时争吵,便使我们从小就产生对一份完美无缺的感情的强烈向往。现在他们老了,相濡以沫,应该会相伴终老了吧,而我们的感情归宿呢,又该去何方?如今,你做出了你的选择,而我,只能无语问苍天。
  
  大学毕业后你去非洲工作了两年,在大西洋边你埋葬了你四年的初恋。回来你在家休整了半年,又只身一人去了深圳,记忆中,你总是象一阵风,一片云,飘来飘去,把握不住。后来你终于回到了我们的身边,日渐年迈的父母终于松了一口气,而我也开心得不得了。我小时得过心脏病,现在身体也不好,我生小宝宝时,你们大家都怕我会出事。我还记得,后来我在做月子时发高烧住院,你坐在我床边看着我忧郁的样子。当时你握着我的手,我们相约,在父母百年后,我们相依为命一起到世界末日。
  
  王菲出现了,虽然他没有学历,只有初中毕业,而且比你小4岁,显得很幼稚(你也是稚气小小的样子,两个人看起来很登对)。但看到你们牵着手甜甜蜜蜜的样子,大家很快就接受了他。爸爸妈妈把他当成亲儿子对待,呵护宠爱。
  
  后来王菲决定上一个自费的大专,专修广告设计,学费是他父亲出的。你们在外面租房子住了,当时你刚到雪铁龙,一个月三千元的工资,负担你们的房租和所有生活费用。那三年,你们看起来过的简单而快乐。后来,王菲毕业了,他也许在这方面真的有天赋,因为学习成绩优秀被奥美挑中了。后来王菲在奥美一年连升三级,工资也拿到了近万。后来你们说决定要结婚了。虽然我还是觉得不踏实,但是想王菲可以对专业那么执着,应该在感情方面亦是吧,虽然还是年轻不定性,但我们还是决定尊重你的选择。
  
  你们搬到了远洋天地,那是王菲他父亲为他结婚购置的。我们的见面越来越少了,只是周末回爸妈家的时候可以见到,我去过几次你们的新家,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一套大沙发和电视,空空荡荡,我问你们怎么不再添置些家具,你说王菲忙,总加班,没时间。后来,王菲跳槽了,到了盛世长城,后来,越来越多的时候开始你一个人回家,原因是王菲要加班,我看到你开始憔悴,问你,你说公司刚换了老板,工作压力大。忽然有一天,你说王菲病了,我们70岁的老父亲和你陪他去中日看病(那时王的家人在哪里?)检查的结果是,身体一切正常,是神经性的,工作压力导致。你请假,陪伴他,不分昼夜,我问你,你的工作怎么办?你说顾不上了。后来,再后来。。。27日那天,当你被120送到武警医院醒来的那一刹那,我才知道,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28日晚,我们彻夜长谈,你点着烟,平静地向我诉说一切,我才知道,当年王菲上学时,你中午自己吃三块五的酸菜粉丝,而王菲和他那些贵族同学中午出去吃饭每人平均50元,你每天来回一个小时走路上下班,而把省出来的钱给王菲打车上下学,你自己穿地摊里十几元淘来的衣服,而王要穿几百元的T恤,上千元的仔裤。王菲上班了,开始挣钱了,可那几千元的工资还不够他自己吃饭买衣服,经常要从你钱包里拿五百元一千元的零用,后来他工资上万了,有一天,他拿着一张10万元的存折,得意地对你说:看我能干吧?可是他紧接着说的话让你如堕冰窟:你的钱是我的,我的钱还是我的。后来,你和王菲说,我们出国旅游吧,王说不去,没钱,你说,我请你,王立刻欢呼雀跃:好啊。你指着电视机柜上三个木制的玩偶,说:那是王菲喜欢的,限量版,我从淘宝上买的,别看小,几百元呢。我一边听,一边流泪,我那骄傲的被父母宠爱的妹妹啊,什么时候这么委屈求全。我对你说,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这么付出,你还有工作,还有爱你的家人。你苦笑着说:工作?王菲在家养病的时候,白天睡觉,晚上就折腾你,一晚上不能睡觉,白天还要上班,每天都是这样的煎熬,你的工作出错了,三堂会审,王菲一个电话让你陪他去看病,你撇下目瞪口呆的上司匆匆离开。王菲公司要去罗马玩,说没有欧元,你就把自己第二年要去巴黎参加年会的欧元都给了他,谁知道,却是给他拿着去和新欢卿卿我我。你说,你对婚姻没有别的要求,只有忠诚,感情不合可以离婚,但有第三者绝不原谅。这样的人即使他回心转意,你也不会再要他,你嫌他脏!
  
  如今的你,已与我阴阳两隔,如今的王菲及他的全家也被背负上了沉重的十字架,看网友们说,他已被公司免职了。接下来事态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我从不知道网络的力量会这么强大,只有感慨,人不能做对不起良心的事啊。
  
  你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把你的后事办好,你和王菲还是法定的夫妻,无论从法律上从伦理上从道义上,都应该由王家来做这件事,我们何尝不想自己来做,但是不能,因为那样就是接回来一个破碎的女儿。你把父母托付给了我,但我自己的身体不知道可以抗多久,王家曾承诺过要付一些精神抚慰金,一个人的生命可以用多少金钱来衡量呢?这只能是一笔良心债吧,我不知道会是多少,但我还是想替我们的父母去争取,这样即使我不在了,也能让年迈的父母的晚年有些保障。
  
  因为王家的态度,你迟迟不能下葬,父母因为这个悲痛万分。昨天下午,我考虑再三,决定还是主动给王菲的父亲打一个电话,7天前他在爸爸妈妈面前痛哭流涕,还说王菲以后还是你们的儿子。虽然他们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们的事情,但我还是寄希望他能有一点点良知,毕竟你已经去了,我不希望活着的人再出什么事。在电话里,王父一如既往地说以大局为重,还许诺说以前的承诺有效,会尽快给我回复。
  
  晚上八点多钟,王父给我打来电话,很激动呢:王菲的工作没了,星期一要上报纸,王菲的安眠药都准备好了,我要报警、我要找律师、你们等着吧。网络上的事情是你搞出来的,你要马上在网络发表声明,我们还是一家人,我们自己会解决这件事。
  
  既然你说还是一家人,那就拿出你的诚意来,请不要让我们等太久。岩岩早日安葬,也可使她的丈夫王菲得以解脱。网络上的事情是热心的网友们自发发起的,大家都在看着。
  
  岩岩,我希望你能早日入土为安。
  
  爱你的姐姐
  112 1400

 

 

看到國內一個名主持楊瀾的批評,我非常不快,不談也罷。

有些在網上留言的人說姜岩太極端,怨不得別人。

有的說王菲太倒霉,碰上這麼的一個老婆,惹火燒身,男人是有權變心的(何止男人有權,女人也一樣有權)。

有的說「姜岩自殺,把女人脆弱和不爭氣表露無疑,有本事就讓王菲為她跳樓去,她的行為簡直令女人丟臉」

「你沒有家人嗎,你沒有事業嗎,你沒有朋友嗎,你還擁有很多,你非要靠王及王的一家才能活下去嗎,你的生命就比他們低賤嗎,有人說你自殺是極端的自尊,我認為你是極端的沒自尊,這種女人不該活著」

「姜岩自己穿十幾元的衣服,給王菲穿幾百甚至上千的衣服,她有沒有這樣對其父母及姐姐,她給自己的定位就是王菲的牛馬,連自尊都不要,所以王菲輕視她是她自己的責任,自作自受」(現在才知道為了愛人付出原來是罪過,什麼叫自尊?面對心愛的人,為什麼要有自尊?自尊何價?)

有的又說「這個跳樓的女人死就死吧,這才叫自己找死,有什麼可憐!明知自己父母年邁,身體不好,怎麼不珍惜一下自己父母,怎麼不為愛她的親人和朋友考慮一下?她死得輕鬆,什麼也不管,這個女人算是什麼東西?她父母早知道她長大後要尋死,倒不如一出世就把她揑死,省得在她身上付出那麼多!這個跳樓的女人心態令人無法理解,不過像她這樣蠢又看不開的女人活着也真的浪費人間資源。」(同意前部份,但討厭對方後部份的言詞及冷酷無情的態度) 雖然很多理性的人都是這樣想。

 

 

看著這些對死者負面的評擊,我覺得很可笑。我在澳門的觀光塔上望向腳下的透明玻璃也會腳軟。試想想,一個人在絕望到什麼程度下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自殺一次還不夠,要在兩日後從24樓跳下來?雖然大家都知道她這樣做是很不當及不值,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女人遇到和她同樣的問題,有的甚至更糟。可是,有那一個人能夠有勇氣去了結自己?我明白做人應該要堅強要勇敢,每個人對自己對父母對社會都應負上不可推卸的責任,可是每個人能夠承受的壓力及打擊都不同;況且人已經死了,說出這些「難聽」的說話就能改寫「歷史」嗎?我從來都沒有怪責那個王菲變心(或者他和那個第三者才是真正的一對),每個人每一天都是不停在變,沒有變好或變壞之分,你我他她也一樣,分手不可怕,可怕的是如何對待如何處理。那些「勸人」的說話應該在對方還在世的時候說,而不是現在說。對方已經死了,不是每個人一定要覺得對方可憐或給予同情,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還會有些人走出來說她是抵死的?!!!死者為大,我們不是應該讓對方安息嗎?是不是要將姜岩那不完整的屍骸拿出來鞭屍才能夠一洩那些認為自殺行為是活該表現的人心裡的不憤?

 

 

要知道一般人自殺都是一時衝動,這個世界經歷挫敗或嚴重打擊而想過輕生的人多的是,只是大部份人都能夠理性地想到世上還有很多愛他/她們及他/她們愛的人而打消念頭!至於姜岩,她用了兩個月時間去計劃自殺,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去作這個決定,她何嘗沒有想過她爸媽呢?她在自己的博客裡清楚表達了對不起父母,可是她活著實在極度痛苦,所以她才狠下心腸作最後一次「自私」!她更說到即使有家人的支撐,生活對她來說依然是太艱難,她只能說抱歉。她不請求原諒,因為連她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我姊姊說:「既然人家都不愛你,你便要好好愛自己;放下不代表放棄,但起碼可以放過自己。」我明白,亦同意。

人被傷後有很多選擇的,有人說只有窩囊的人才會做出那種窩囊的抉擇,雖然我不鼓吹自殺行為,但就算人家要作出這種窩囊的抉擇又如何?與那些人何干?人家又不是要得到任何人的同情,她只求「暫時」的解脫,雖然我不同意對方的做法,但絕對會尊重對方的決定。

 

 

一個對死那麼有決心的人,一個為了感情粉身碎骨也不顧的人,一個不容許感情有瑕疵的人,一個為了曾經的愛人的背叛而走上極端的人,現今社會豈能容納她?不能!現今社會也找不到像姜岩這樣的女性,她選擇離開,旁人應該尊重她的決定,畢竟結束自己的生命比結束別人的生命更難一些,一個敢於讓自己不再受折磨而了結自己的人,我還有什麼理由不去理解她?!

 

 

有些人覺得姜岩的行為很自私,對!她很自私但又如何?有誰敢說自己一生中都沒有作過自私的行為?人們不就是因為自私而覺得她自私嗎?你最多只能說她不「自愛」,她愛她的男人多於自己及家人。

 

 

雖然為了別人的罪孽來懲罰自己真的不值,但我亦得到一些啟發,作為一個人應該健康快樂的生活,珍惜現在擁有的東西。我明白一段關係出現問題絕不會只是一方的問題,將所以責任全推到其中一方是不太公平,但責任總有多寡之分。現在看來,只要有一些人被姜岩的事及其他留言者的話憾動了,思考做人的真正意義,她還是沒有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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